:“思礼两镇太原,抚御功深,故想见千秋之后,当与云水长留。”表现其对这位平叛名将的无比敬重。
《八哀诗》第二首为《故司徒李公光弼》 ,李光弼为营州柳城(今辽宁朝阳南)契丹族人。曾任河西节度使,朔方节度副使等职,安史之乱中与郭子仪齐名,为平叛屡建奇功,其后因忧惧宦官饮恨而终。杜甫为之甚感不平,希望将来史臣予以正确评价。“直笔在史臣,将来洗筐箧。吾思哭顾冢,南纪阻归辑。”杜甫的观点和预言后来在正史中都得到反映,两《唐书本传》都记载了李光弼的隐衷。
还有一位少数民族著名将领哥舒翰,本为突厥酋长后裔,既屡建奇功,担当守边大任,又在各类事件中受到非议,是一位颇有争议的人物,这在杜诗中也可以得到映证。大家非常熟悉杜甫三吏三别中的名句:“请嘱防关将,慎勿学哥舒”(《潼关吏》), 实际上在此之前,杜甫还于天宝十二载(753 年)作有另一首《投赠哥舒开府二十韵》,献给时任陇右节度大使兼河西节度使的哥舒翰,称赞其“今代麒麟阁,何人第一功。君王自神武,驾驭必英雄。开府当朝杰,论兵迈古风。先锋百胜在,略地两隅空。青海无传箭,天山早挂弓。廉颇仍走敌,魏绛已和戎。”虽然这是一篇干谒作品,但也并不是毫无根据。此外还有许多作品中涉及哥舒翰其人。角度和评价也是多样化的,当代学者曾有专文探讨哥舒翰的悲剧命运以及杜甫相关诗作不容忽视的价值。⑦亦可从一个侧面见出杜甫对待这位名将的复杂心境。
杜甫早年还结交了一位叫贺兰铦的朋友,贺兰为鲜卑族,其先与魏同起,多以山谷为氏族⑧,这位朋友大概有着与杜甫相识的经历,怀才不遇,穷愁潦倒,战乱之后于广德二年(764年)与杜甫重逢,却又很快要各自东西,杜甫非常伤感,作《赠别贺兰铦》:
黄雀饱野粟,群飞动荆榛。
今君(一作吾)抱何恨?寂寞向时人。
老骥倦骧首,苍(一作饥)鹰愁易驯。
高贤世未识,固合婴饥贫。
国步初反正,乾坤尚风尘。
悲歌鬓发白,远赴湘吴春。
我炼岷下芋,君思千里莼。
生离与死别,自古鼻酸辛。
诗中对贺兰铦的遭遇十分同情,正如仇兆鳌所评:“士之寂寞,由于世未识贤。其甘守饥贫,宁为骥倦鹰驯,不为雀饱群飞。此可见其志节也。”正由于志趣相近,当贺兰离去后,杜甫又再作《寄贺兰铦》表达其情:
朝野欢娱后,乾坤震荡中。
相随万里日,总作白头翁。
岁晚仍分袂,江边更转蓬。
勿云俱异域,饮啄几回同?
乱世分离,感伤慨叹,而又强自宽慰,见其款款深情。
杜甫在成都草堂期间,还有一位南邻酒伴,复姓斛斯名融,排行第六,斛斯其先居广牧,世袭莫弗大人,号斛斯部。北魏有斛斯椿,李白亦有《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诗。⑨ 这位朋友擅作碑文,也同样嗜好饮酒,彼此常聚饮欢会,但其人实在有些本末倒置,往往因酒而影响基本生活,故杜甫曾作《闻斛斯六官未归》加以劝诫:称“本卖文为活,翻令室倒悬”,希望其“老罢休无赖,归来省醉眠”。可见杜甫对友人的关心。果然,在杜甫离开成都前,斛斯融就很快去世,杜甫十分悲痛,作《过故斛斯校书庄二首》,凭吊故人,不胜唏嘘。诗之原注曰:“老儒艰难,病于庸蜀,叹其殁后,方授一官。”其一云:“此老已云殁,邻人嗟亦休。竟无宣室召,徒有茂陵求。”为其遭遇而不平,其二写道:“遂有山阳作,多惭鲍叔知。素交零落尽,白首泪双垂。”为知交零落而哀叹。
杜甫交游中,还有一些普通的少数民族商人、僧侣,在夔州期间所用的仆人也是当地土著民族后生,诗人都平实地予以记录,一一写出,反映出当时内地各族交往的实情。如其写胡商:
商胡离别下扬州,忆上西陵故驿楼。
为问淮南米贵贱,老夫乘兴欲东游。
――《 解闷》十二首其二
舟人渔子歌回首,估客胡商泪满襟。
――《滟滪》
左绵公馆清江濆,海棕一株高入云。
……
移栽北辰不可得,时有西域胡僧识。
――《 海棕行》
其《示獠奴阿段》 云:“山木苍苍落日曛,竹竿袅袅细泉分。郡人入夜争余沥,竖子寻源独不闻。病渴三更回白首,传声一注湿青云。曾惊陶侃胡奴异,怪尔常穿虎豹群。”仇注据《困学纪闻》曰:“《北史》:‘獠’者,南蛮别种,无名字,以长幼次第呼之,丈夫称阿谟、阿段,妇人称阿夷、阿等之类,皆语之次第称谓也。”历代正统史书文献均反映其对三峡地区獠人的极度轻视,把他们贱称为“蛮人”、“夷人”、“蛮夷之人”,甚至视为“性同禽兽”。⑩而杜甫则毫无偏见,满怀亲近和关注。诗中惊叹阿段穿越出入于高山虎豹出没之地,引来甘甜山泉,字里行间满怀赞许之情。因为夔州峡深路险,饮水全靠当地百姓用竹筒从高山峰谷间引来山泉。杜甫对此感受甚深,曾专门作《引水》诗予以咏叹:“月峡衢唐云作顶,乱石峥嵘俗无井。云安沽水奴仆悲,鱼复移居心力省。白帝城西万竹蟠,接筒引水喉不干。人生流滞生理难,斗水何直百忧宽?”可见取水之不易,后来引水筒损坏,又是一位叫做信行的当地隶人(仆人)冒着酷暑前往修复,杜甫对此同样满怀感激,并且不无愧疚,为之作《信行远修水筒》(原注:引泉筒):“汝性不茹荤,清净仆夫内。秉心识本源,于事少凝滞。云端水筒坼,林表山石碎。触热藉子修,通流与厨会。往来四十里,荒险崖谷大。日曛惊未餐,貌赤愧相对。浮瓜供老病,裂饼尝所爱。于斯答恭谨,组以殊殿最。讵要方士符?何假将军佩?行诸直如笔,用意崎岖外。”阿段、信行等都是一些地位低下的朋友,杜甫对他们都友好相待,在一首《秋行官张望督促东渚耗(一作刈)稻向毕清晨遣女奴阿稽竖子阿段往问》诗中,杜甫还特地请阿段、阿稽给那些帮做农活(薅稻、耘苗)的乡亲带话:“清朝遣婢仆,寄语逾崇冈。西成聚必散,不独陵我仓。岂要仁里誉,感此乱世忙。”表现其乱世中散粟以接济邻里的胸怀,也显出诗人与当地各族乡亲的感情。实际上杜甫也感受到乡亲们的情谊,《竖子至》一诗中生动地描绘了“獠人”阿段给他送山柰八角尝新的有关情况:“楂梨才缀碧,梅杏半传黄。小子幽园至,轻笼熟柰香。山风犹满把,野露及新尝。欲寄江湖客,提携日月长。”全诗洋溢着喜悦之情。
(未完,紧转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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