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寇归来唱大风
——浅谈朱德两用杜甫《秋兴八首》原韵赋诗
刘 书 东
之一
《中华诗词》2007年第一期隆重推出了《朱德佚诗选》。佚诗约作于1918年。
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凯背叛共和，假造民意，窃国称帝，恢复君主专政制。同年12月25日，蔡锷将军在云南首举义旗，在昆明通电各省，宣布独立。率先起兵护国讨袁，全国闻风响应。
次年，护国军分兵两路入川：一路经云南昭通，直捣四川宜宾；另一路由蔡锷亲自率领，从云南经黔西至毕节南关，渡赤水河，取四川叙永，由古蔺、叙永至纳溪与袁军相遇，进攻泸州。
纳溪是决定护国军战争命运的主要战场。当时在护国军第一军中任第二梯团第三支队队长（相当于团长）的朱德于震惊中外的纳溪棉花坡战斗中，在粮少弹乏的情况下，与数倍于护国军之敌浴血鏖战19天，挽回了战局，赢得了时间，取得了护国战争关键性的胜利，创建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护国战争结束后，朱德部改编为第七师第十三旅，先后驻扎在四川泸州和南溪。在近一年时间里，朱德的生活较为平静。他与南溪师范学校毕业生陈玉珍结了婚。但是，他一直视为良师益友的蔡锷将军逝世，对他精神上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1917年夏，张勋复辟。段祺瑞兴师讨伐张勋，出任国务总理，拒绝恢复《临时约法》，导致了护法战争的发生。朱德再三请缨北伐而未得允准。
1918年三月，朱德奉命移防泸州，仍任旅长，同时兼任泸州城防司令。此后近两年时间，四川境内没发生大规模战争。朱德暂时从频繁的战事中得以解脱。他的主要工作是剿匪安民，以舒民困。在此期间，朱德“治军之暇，博览群书”。他还常常穿起长袍马褂，去找泸州的文人名士谈诗论文。与部队同仁一起和当地的文人名士先后组织了两个诗社：1916年在泸州成立“东华诗社”，1917年在小市（泸县）成立“振华诗社”。朱德在起草的《东华诗社小引》中表明了组织诗社的宗旨：“大力宣传，振兴东亚中华；高声呼吁，打倒西方帝国。方称联翰墨之因缘，咏吟哦之乐事。唯求良友，无负河山。”平静的生活使朱德能有足够的时间冷静地思索过去几年的经历。思之所得，形之于吟咏，由此便有了得以拜读的这50首泸州诗。佚诗的前十三首，是依韵奉和杜甫的《诸将》与《秋兴》的。这让我想起《朱德诗选集》（2）中有《感事八首用杜甫〈秋兴〉诗韵》之作。朱德何以对杜甫《秋兴》情有独钟？其两用《秋兴》原韵的诗作究竟如何？似乎可以引发些许思考。
朱德在泸州前后有5年时间。其间，屡经云、贵、川军阀与北洋军阀之间争权夺地的混战。他作为滇军的一名将领，身不由己被卷入军阀混战的漩涡之中。这也是他追求辛亥革命的理想到深感失望，陷入困惑、迷茫、痛苦的时期。这与杜甫创作《诸将五首》和《秋兴八首》〉时的时事和心境极为相似。
《秋兴八首》是唐代宗大历元年（766年）杜甫在夔州所作。当时是安史之乱以后，又经蜀中之乱。如杜甫的“兵戈犹拥蜀”（《上白帝城二首》）、“干戈连解缆”（《滟澦堆》）、“干戈少暇日”（ 《杨监又出画鹰》）“干戈未甚息”（《送殿中杨监赴蜀》）等诗句均为
刘书东：重庆奉节师范进修学校高级讲师
歌咏战事频仍。杜甫身历战乱，有家难归有国难投，抑郁感伤，借秋天萧条的景色，发而为《秋兴八首》。前三首由夔州秋景而生发落泊之感和故国（长安）之思，后五首由追忆长安昔日景象归结到漂泊夔州的境遇，在个人身世的感叹中寄托了对唐王朝盛衰的悲哀。
朱德《秋兴八首用杜甫原韵》写的是辛亥革命、护国讨袁、护法运动等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堪称诗史。我们不妨品读一番，重温一下这段历史。
其 一
飒飒秋风动上林， 神州大陆气森森。
空间航艇如星布， 海外烽烟蔽日阴。
国体造成机械体， 天心佑启自由心。
征衣欲寄天涯远， 思妇何须急暮 砧。
这首总领组诗，写对时事的总体感受。
首联总括辛亥革命的形势。上林，上林苑。此以皇家园林代指皇权。辛亥革命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推翻了帝制，一片肃杀之气笼罩神州。武昌起义爆发于1911年10月10日，以秋风喻之殊为恰切。颔联承上写辛亥革命的反响。“一石击起千层浪”，国际国内群雄并起，列强侵蚀，一时烽烟四起，战云密布。颈联转写帝制已成僵死的机械体，但如袁世凯之流仍抱住僵尸不放；但崇尚自由民主之天理人心的运动已成不可阻挡之势。尾联以一个欲寄征衣却杳远难达的细节作结，尤为牵动人心，意境深远，发人深思。
其 二
传遍军书雁字斜， 誓将铁血铸中华。
悲秋客忆重阳节， 起义师乘八月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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