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夷陵之战后“备升马案山”的地理位置考(续)
杨 华
三、对刘备兵败“马鞍山”相关问题的认识
尽管千百年来,历史上不少史学者在研究三国吴蜀夷陵之战时,由于对刘备进攻陆逊的主要作战行军路线没有弄清楚,更有的学者对宜都、夷道、猇亭等一些相关古地名的具体方位辨识不清,或著录于江南,或论述为江北。更多的学者则在论及这段历史时,对涉及到的一些与吴蜀猇亭之战相关的古战场,根本就没有到实地去认真考察,而是在著录时以讹传讹,照本宣科,这就给我们后来的研究者遗留下一个个的谜团。本文前二节中我们对蜀刘备退逃“马鞍山”位置的探索,则有助于解开这些迷团。这不仅使我们对马鞍山的具体位置有了一定的了解,而且还使我们对吴蜀交战的主要战场在江南也有了一些认识。本文认为在上述讨论结果的基础上,有必要再将我们从中觉悟到的几点认识简述给大家。
1、“吴蜀夷陵之战”的称谓是否妥当 由于历史上各类文献史籍中对夷陵之战中的地名记述模糊不清,是非颠颠倒倒。更多的史学者又没有去认真考察《三国志》一书中记载“猇亭”的具体方位,并多认为蜀国大军是从四川(今重庆)奉节、巫山东下,水陆并进至夷陵的。而在西陵峡口不远处的长江北岸(在宜昌城区段当为东岸)是历史悠久的古夷陵城,查其古“夷陵”地名,最早始于战国时期,秦汉沿用(汉以后有西陵、夷陵、宜昌、拓州、峡州等名称)。此称谓对后世影响很大,从而也蒙骗了不少的后世学者。这样,后人在记录当时吴蜀之战位置时就直接说成是“吴蜀夷陵之战”了。其实,当时刘备亲率主力部队是从秭归渡江至江南长阳,再由长阳东进至宜都的,兵锋对准的是吴军陆逊据守的“宜都城”(后称陆城),而在宜都城西边与长阳交界的不远处就是《三国志》中数次说到的古“猇亭”,当时的猇亭为吴军占据,在猇亭及猇亭附近一带,吴方派有重兵防守,其矛头自然是对着由长阳方向而来的蜀军主力部队的。既然主战场在江南宜都城的西边(距与长阳交界处不远),再者江北夷陵城一带吴、蜀双方基本上又没有什么大的动作(黄权所部损失不大当为佐证),更何况这时的长江天堑早已被吴水师控制着,那么,众家对江南主战场的“猇亭”不去作过多的强调,反而去大肆宣扬次战场江北的“夷陵”,把“吴蜀猇亭之战”误说成是“吴蜀夷陵之战”,这就可能完全违背了当时历史事实的真相。因此,我们认为,三国时期爆发的这场吴蜀大战当称之为“吴蜀猇亭之战”。
2、刘备退逃未走江北马鞍山 《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中国历史地名辞典》、《辞源》等相关典籍中都认为马鞍山“在湖北宜昌县西北六十里”。顺着这条线索,我们在查阅相关地方志方面的材料后获知:在宜昌城区西北约90公里的邓村镇管辖区马鞍山村有一叫“马鞍山”的古地名,而所谓的马鞍山村则是因村之所在地有一山脊形似马鞍而得名。又在宜昌县(今夷陵区)北约100公里的樟村坪东北有一叫走马岭的古地名。此岭海拔1165米,“此山四面陡峭,山顶较平,相传三国时期关羽曾骑马路过此岭”。上述记载的江北马鞍山、走马岭,与各类《辞典》中所说的马鞍山实际距离不符。邓村镇马鞍山因山峰连绵起伏,海拔较高,故开发较晚,只在清代有太平溪→邓村→大老岭的山间人行大道。由邓村往北至下堡坪、雾渡河、樟村坪及至保康亦有道路,然此线路与刘备西逃方向却是难以扯到一起。宜昌县城北边的樟村坪走马岭,方位就更不对了。即使退一步说,假若刘备是从江北向西退逃,并想和镇北将军黄权所部靠拢,那么,镇北将军黄权为什么不去接应?这么大的动作黄权所部怎么一点反映也没有,在各类文献史籍中怎么连一点蛛丝马迹的线索都寻找不到呢?据此看来,刘备兵败向江北马鞍山退逃的说法根本就不能成立。
3、刘备退逃路线简论 且说当年刘备率师东下伐吴,除黄权所部从江北陆路进兵、又蜀水师顺江而下直抵夷陵外,其他绝大部分军队都是由刘备亲自率领从江南长阳东向伐吴的。吴蜀双方在“猇亭”展开大决战,刘备所部在猇亭作战失利,大部分军队被陆逊消灭,刘备率领残兵败将先是向西边长阳县磨市镇的马鞍山方向仓皇退逃,至马鞍山后据山死守。但终因寡不敌众,不得不突围后一个劲地向西北津洋口、偏岩、高家堰、木桥溪、白沙驿退逃,最后自白沙驿再向西北秭归方向退逃至奉节白帝城。其实这时刘备退逃路线与当时东征伐吴时的行军路线基本上是一致的,真可谓是有进有退了,只不过当时刘备进军时是信心百倍,威风凛凛,而退逃时则是锐气大伤、狼狈不堪罢了!
4、宜都汉至三国文物考 在宜都陆城镇内的一些山包和丘陵上,分布有密集的汉至六朝时期的古墓群。经考古调查和勘探发现,属于汉至六朝时期的古墓地有乱葬岗、操场坝、三江、下马墩、营盘垴、刘家屋场、獾子坡、龙神庙、刘家大堰、头笔、尾笔、解放村、乌龟包、石板巷子等处。[19](P228-239)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考古工作者曾在这一地带陆续发掘出了100余座汉至六朝时期的墓葬,发掘出的墓葬规模多数都较大,如1985年在刘家老屋发掘的一座三国初期的墓葬,墓室长达10米多,墓葬内出土有铁兵器及其它一些随葬品,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墓葬内还出土了一枚代表墓主人身份的“偏将军印章”。专家们推测,该墓的主人可能是跟随陆逊作战的吴军主要将领之一,战死后葬于陆城的。又在宜都城西边高坝洲镇白龙冲、白洪溪等地也发现有东汉至六朝时期的墓地。上述发掘的这些墓葬中一般都出土有铁兵器,那么,当时这些墓葬的主人中有没有参加过“吴蜀猇亭之战”的将士呢?这是值得探究的。我们认为,面对着这些三国时期的文化遗迹,面对着考古发现中成批的墓葬且墓葬中又有着职位较高的军事将领,我们恐怕不能说这些与三国时期的“吴蜀猇亭之战”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5、古文献、古地名、古文化遗迹的相互映证 从古文献记载的情况来看,尽管有不少学者在记载“马鞍山” 的位置时认为是在长江北岸宜昌市西北方向,但在宜昌市西北方向却很难找到相关的线索。从古地名学方面的有关资料看,宜昌市西北和北面虽说确有马鞍山、走马岭的地名,但这些地点却难寻当年刘备败退的蛛丝马迹。而有更多的文献、史志记载,猇亭之战后“备升马鞍山”之马鞍山的具体位置当在长江南岸长阳县东部。长江南岸长阳县东部不仅有自古以来流传的马鞍山古地名,而且还有一些与三国“吴蜀猇亭之战”相关的其他古地名,如望山亭、大营头、小营头、军营冲、驻马溪、歇马台、擂鼓坡、营台山(又名云台山)、救师口、瞎马堰、釜烂滩等,这些古地名均在马鞍山附近地区。在驻马溪的东边不远处更有一条陆溪,据说当年陆逊为伏击刘备时在此驻过营。显见这些古地名都与“吴蜀猇亭之战”有着密切的联系。再从这一地带发现的其他古文化遗迹资料来看,在长阳磨市一带和清江河两岸发现时代最早的遗迹有属于新石器时代的磨市南岸坪遗址,在宜都红花套镇清江河北岸的骆家河村发现有红岩子沱遗址(东周时期)、双堰子遗址(东周时期)骆家河遗址(东周时期)、搬鱼嘴遗址(汉代)等,在高坝洲镇西边的清江两岸通往长阳的古道上还发现数座清代古桥,如广福桥、任河口桥、双龙桥等。这些桥皆分布在清江支流上,相传早先曾是较简陋的木桥,后改筑为石桥。[19](P228-239)由此可见,磨市、红花套、高坝洲这一环清江两岸地带,人类在这里活动的历史相当悠久,道路也较为通畅。这些古文献中的记载及流传至今的一些与吴蜀猇亭之战有关的古地名,以及分布在这一地带的一些相关的古文化遗迹等无疑向我们暗示了当年吴蜀双方在这一地带作战的历史事件。
6、宜都城的战略地位 宜都历史悠久,建置始于西汉,名夷道县,后改称宜都县,今为宜都市。宜都自古以来就是湘鄂西、川黔东经济交流的窗口和物资集散中心。交通方面的条件更是得天独厚,现有的焦(焦作)柳(柳州)铁路、鸦(鸦鹊岭)来(来凤)公路纵穿南北,沪蓉(上海至成都)国道(又称318国道)横贯东西,市政府所在地的陆城镇位于长江与清江交汇处。三国时期蜀汉章武二年(222年),东吴孙权为防刘备大军东下征讨,令大都督陆逊领兵西征抗蜀,陆逊所部特在此修筑土城,陆城自此得名。后历朝历代一直沿用至今。从整个大的地理环境来看,宜都东边连接着富饶的江汉平原(距荆州城约100公里),水路由东向西沿清江而上是古代通往巴蜀地区的“黄金水道”,陆路可避三峡天堑水道沿“施宜”大道直通鄂西南的施州,素有“鄂西门户”、“荆益要冲”之称,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7、陆逊筑城宜都的战略防御意图 当年蜀汉刘备领兵由秭归取道长阳攻伐吴军,吴孙权令陆逊率将士迎战,陆逊特在江南宜都(夷道)筑城防守,可见宜都城(后称陆城)在军事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综观陆城故址环境,北有长江天堑,西南有清江、渔洋河水道阻挡,东面有大本营基地“荆州城”(无论是顺江而下,还是陆路东行均即日可到)。长江天堑可防备北边曹魏大军的乘势攻击,清江、渔洋河又可阻挡蜀汉大军的东下。再就吴、蜀双方作战的优势而论,吴国地处长江中、下游地区,地域内湖泊众多,江河纵横,而东南邻海,故吴国充分利用这些地理优势而发展水师。当时吴军行使在长江上的战船,有的船分上、下五层,有的可载将士多达三千人,可见其造船技术已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正由于吴国拥有这些得天独厚的优势条件,从而使得吴水师强蜀胜魏,居领先地位。陆军方面,吴军擅于在平地作战。至于蜀军,虽说刘备东下伐吴有水师配合,但水师是难以与吴水师对阵的;陆军方面,巴蜀地域以山地为主,蜀军惯于山地作战,故山地作战,吴军自然要逊色于蜀。如大战前,吴军曾试图攻打蜀军,结果被刘备“据山连营阵”战败就正好说明了这一点。最后陆逊避开自己的劣势并别出心载地利用火攻直接攻击蜀军的“连营营寨”,从而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刘备大军被吴军火攻战败后,军队已土崩瓦解,元气大伤,此后又被吴军重重包围在马鞍山,所幸蜀军惯于山地作战,最终刘备充分利用地形得以巧妙地杀出重围。由此可见,战前吴军陆逊在如何应战强手老将刘备时,在整体军事防御部置上确实是经过了周密思考、精心策划和安排的。而在这些方面恰恰就是一代枭雄刘备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8、一些迷惑不解的问题 上述观点,主要是在经过对刘备兵退“马鞍山”的地理位置及相关问题综合讨论后而得到的。但是,历史上的一些著述,仍存在,例如我国清代著名历史地理学家杨守敬在其纂疏的《水经注疏·卷三十七·夷水》中,对古夷水的山川地貌、历史地理、水利农业、民俗风情、名胜古迹等都进行了较详细的记述,但却只字未提猇亭、马鞍山的事。又在同书《卷三十四·江水》中也曾对长江三峡地区沿岸的山川地貌、历史地理、水利农业、民俗风情、名胜古迹等都进行了记述,尤其对宜昌市东南江北虎牙滩、江南荆门山一带的历史地理状况,引用了较多的有关文献史料,旁征博引进行了较详细的解释,但对传说中在虎牙滩东南面不远处有“猇亭”这一古地名,却未提及,包括不少古代学者认为在这里发生的 “夷陵之战” ,也只字未提。我们估计,不仅是后来的清代杨守敬,包括早先的北魏郦元,甚至更早的桑钦《水经》、郭璞《水经》的原著中也没有载述。这就导致除郦道元、杨守敬外,其他如熊会贞(《水经注疏》)、王国维(《水经注校》)等,他们都出于谨慎的态度,对这一古今谬传的江北“猇亭”古地名,心存疑窦,于是这些历史地理学家就都对此避而不谈。若因北魏郦道元系北方河北人,其著录夷陵之事难免疏漏,那么土生土长的清代杨守敬,其本为湖北宜都陆城人氏,他在宜都和湖北生活、学习、工作了近70年,著书之丰人所共知,但他对历史上在故乡宜都爆发的这么大的一次闻名中外的历史事件竟没有去考证、记录,忽略了对古今中外都闻名的吴、蜀作战地点夷陵、猇亭古战场的记载,反而对刘备当年东下秭归筑城抗吴及后来败走秭归石门滩(在秭归县归州镇西)而后逃回奉节白帝城等进行了著录,这在情理上是说不过去的,故此处存疑。
四、结语
对刘备兵退“马鞍山”地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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