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干渐旧磐,庶几心神怡。
论者评曰:“有兴观群怨之风,婉转怨哀,曲折奥衍,乃晉汉间人风韵。” “数百年无此风调矣。”
五言古诗《述别二首赠奉天丞吕四元素》仿效汉李陵《与苏武》河梁[6]诸篇,含蓄藴藉,清劲中有和平之音,二首皆北体[7],大有汉魏气魄。
新乐府《将进酒》为乐府旧题,意为劝酒歌。这篇乐府以七言为主,而以三言破之,有参差错综之妙;诗句以散行为主,又以短小的对仗语点染,节奏疾徐尽变,读来朗朗上口。“人事荣瘁那可定,众口悠悠极难行。”慨叹人生荣枯难料,人言可畏。“白发空为镜里愁,青春好遣杯中兴。即今对酒不尽欢,咄咄穷愁复何待。”表明诗人不为穷愁所挠,而以酒浇愁。“酒醉兴酣发深悟”声调超越。结句“乾坤何地不容愁,独有醉乡留不住。”巧妙而不纤弱,极写酒醉兴酣之飘然出尘,万虑俱消的忘我境界。总的来看此诗可谓旷达,超然物外,但何尝不是作者在借以宣泄胸中的愤懑不平和无奈!
新乐府《杖雄鸦》象庄子《逍遥游》善用譬喻,以鸦巢的变故,隐喻人世间的纠葛,颇有情趣。其诗曰:
园翁怒坐枯杨下,手指雄鸦口谩骂。
过而问伊胡为乎?老翁欲语先长吁。
当年此鸟将一雌,来我园东树上居。
岁久无端雌竟去,巢中黄口声呱呱。
两人犹一心,两鸟不如人。
异哉不知何处一雌乌?
庐其庐,夫其夫,雏其雏。
已矣哉!泉流花落勿复怀,那知旧雌复能来?
两雌一见斗不住。此 时此鸟忙无措。
鸪鸪鸪!呜呜呜!晨昏聒耳无时无。
不如杖杀免喧呼,好图清梦到华胥。
园翁园翁汝不情,可以鸟而不如人。
人间若要图清静,除是山僧不睹闻。
起首“园翁怒坐枯杨下,手指雄鸦口谩骂”两句,一位心地善良,性情憨直的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神态,活脱脱跃然纸上。老人答问时欲语先叹,一口气数落雄鸦负心外遇,野雌鳩占鹊巢的经过。谈话中义愤填膺,对拈花惹草,弃旧图新的雄鸦深恶痛绝,必欲杖之而后快;对充当第三者破坏鹊巢生活的野雌鄙夷不屑。“两雌一见斗不住。此时此鸟忙无措”两句将那个制造麻烦,弄成尴尬局面的雄鸦的窘态,刻画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结句“人间若要图清静,除是山僧不睹闻”感叹这样的麻烦事不仅鸟类世界不可避免,人世间更是屡见不鲜,有寄托,有画龙点睛之妙。通首语言不加雕琢,浅近自然,但又异常精炼,含义丰富,耐人寻味。
五言诗《子夜歌》[10]四首,写女子春夏秋冬四时游乐,情致潇洒,富有清趣,不让前人旧式。
此外,还有许多古诗意境高深,手法多样,如《百丈梁》写清初数十年的战乱,生灵荼炭,有诗史价值。《土木怀古》写身临古战场,凭吊国殇,不禁潸然泪下。《圣泉书院二十韵》写书院周围的山川风貌和优美的环境,赞美教师甘于清贫,乐育后进的精神。排律对仗工稳,词句端庄典雅。《宇宙清宁日》怀念西征将帅,写自己年迈,蒙恩自西征前线赐转还乡,颐养天年的感受。《滟澦堆》用拟人化写法,突出滟滪堆砥柱中流的雄奇险峻,给人以峻峭古奥的印象,嗣响三唐。柏梁体《友人李伊山馈韮赋谢》谢客赠韮的真挚友情,有感于人际间翻云覆雨,变化无常的势利之交。有寄托,言简意赅,意余于言外。《题天台智师骑鹿小影》起势苍壮,结语淡宕闲适,颇为别致。《青塚》写毛延寿为王昭君画影图形,致使昭君名留千古,使之化悲为喜,翻案得妙。《望远曲》写少妇怀念征人,情思緾绵,骀宕风流。
【注】
[1]《莫相疑行》:乐府旧题,杜甫有《莫相疑行》诗,对幕府少年同事开诚相告,表明自己无意与之争长。
[2] 元素、孟倬:吕元素和孟倬皆为傅作楫的好友。
[3] 太冲:庄子用语,谓极度虚静。此处指代庄子。庄子名周,战国时哲学家,著有《庄子》一书,其文汪洋恣肆,并多采用寓言故事形式,想象丰富,在哲学、文学上都有较高研究价值。
[4] 陈思:魏曹植封陈思王,故简称“陈思”。曹植的诗有明显的文人诗面目,描写细致,辞藻华丽,注意对偶、炼字和声色,讲究诗歌的艺术性。
[5]《羽林郎》:东汉人辛延年作乐府民歌《《羽林郎》,反映汉末官僚贵族、豪强恶霸对人民横加欺压的不法行为。诗中的故事、对话、结构和夸张的描写方法,都具有乐府民歌的特色。
[6] 河梁:《文选》旧题,汉李陵《与苏武》诗之三:“携手上河梁,游子暮何之?”后世因用为送别之地的代称。
[7] 北体:南北朝时乐府民歌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和情调,《乐府诗集》所谓“艳曲生于南朝,胡音生于北俗。”扼要地说明这种不同。此处“北体”,指北朝民歌。它的特点是语言质朴无华,表情爽直坦率,风格豪放刚健。体裁方面创造了七绝体,开发了七言古体和杂言诗,为南朝民歌所不及。
[8] 旧题新诗:乐府诗由汉乐府的“缘事而发”一变而为曹操诸人的借古题而写时事(即旧题新事),再变而为杜甫的“因事立题”,经元结、顾况等一脉相承,到白居易更成为一种有意识的写作准则,所谓“歌诗合为时而作”。这就是新乐府运动形成的过程。
[9] 柏梁体:七言古诗的一体,相传汉武帝在柏梁台与群臣赋七言诗,人各一句,句句用韵。后世模仿其体,称柏梁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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